时微

【叶王】闻鹧鸪 (中)

稍微修了一下(上),没有大改动,可不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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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,近日北朝的叶将军大破氐族军队连下五城,据传兴欣军不日将……”高英杰突然说不下去了,他觉得自己选了一个极烂的开场白。

王杰希拿着书简的手一顿,“将如何啊?”

话已至此,断然没有再咽下去的道理。高英杰咬了咬牙,从王杰希的身侧向前跨了一步转身长揖道:“据传兴欣军不日将南下,渡长江直取江城!”

王杰希只是将那册书简剩余的部分展开,接着看了下去,“你也说那是‘据传’。”

高英杰一时情急,抬头高声叫道:“师父!”

王杰希把目光从书简上移开,收起了先前的漫不经心,抬眼看向高英杰:“就算这是真的,你想知道什么?”

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,高英杰觉得自己像是被利刃刺了一下,他瞳孔微缩,强忍着别开眼神的本能依旧与师父对视:“徒儿想知道师父的打算?”

这话问得有些僭越,王杰希也没计较,他收回了目光,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。”

不料小徒弟竟不依不饶道:“那师父就还是要站在南朝一方了?”

王杰希提醒道:“别忘了你我都算是南朝子民。”

高英杰也疑心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,往日里他听见师父这样冷淡的语气早就退缩了,今日却咄咄逼人起来:“南朝北朝都是同族人,徒儿不信师父会在意这种事情!南朝如何、皇帝如何师父比徒儿清楚,这些年天灾不断,若不是朝中还有许斌师兄小别师兄那样的人在苦苦支撑,单单是各地起义都能……!徒儿不信师父会属意这样的朝廷!徒儿明白师父重诺,可如今的冯氏还算是之前的冯氏、还值得那位前辈和师父您效忠吗?!”

王杰希确实是被惊到了,他当年收这个徒弟一是怜其身世,二是爱其天资,三是感其勤奋,这么多年教下来一直头疼于小徒弟优柔寡断的性格,没想到他今日还能有这般见解与辩才。

王杰希捻了捻手指。

诚然,英杰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,他虽退居山城,可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,甚至能说他了解的比一般官员都要多。

而且老实讲,他少时在北地都不大瞧得上现在在江城那位,为此还曾顶撞过师父,更不用说目睹南渡后冯氏的种种作为,早就失望透顶。只是,午夜梦回,师父与各位师兄弟为护朝廷南渡惨死的画面又一遍遍在他眼前重演,他不愿他们用命保下来理想寄托被一帮饭桶折腾没,只是他自己又不大愿效忠于无能之辈。这也就是他隐居山城,却派弟子入仕的初衷。

只是当年师父临终遗命犹在耳畔:“杰希,我知道你心有不忿,但如今五胡乱华,国之不复,社稷倾颓,我们要护住汉族血脉才能图来日大计啊!……”

高英杰只觉得越说越悲愤,一腔豪情和满心愤懑混杂逼得眼眶都红了,哽咽道:“徒儿还记得师父教导‘天下之治乱,不在一姓之兴亡,而在万民之忧乐’、‘士人之出而仕也,为天下,非为君也;为万民也,非为一姓也’[注二],如今北朝要一统是必然的,师兄们为着师父定会……只是这样下去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,不知又会有多少像我当年一样的幼童!”高英杰天性腼腆,从不曾在人前主动提起此事,但他永远不会忘记将自己从尸山血海中抱出的那双手,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能遇见师父的……”

高英杰言至于此,王杰希又何尝不动容,他觉得自己就出于两山夹缝的极窄处,进退两难,“哪里是为着我呢,只是你师公和师伯们……”

高英杰于电光火石间蓦地想起柏清师兄昨天同他说的话来:“师父!徒儿料想师公师伯们所愿也必是光复中华,现在陈氏不正是做到了吗!先辈们在世之时秦国还未建立,徒儿也看过先辈们的文章,他们若是还在也定是也要支持秦国的啊!”

王杰希愣了,他这些年死守着一个诺言几近魔障,倒不如小徒弟想得明白……

“你们都长大了啊……”

 

 

北地

燕京

叶大将军在庆功宴上溜达了一圈,该干的都干了该说的也说了,估摸着时辰正好,就一步三晃悠地告罪说“不胜酒力”撤了。

吏部尚书喻文州瞧了眼大司马摇摇欲倒的背影笑了,他可没看见方才觥筹交错间大司马一滴酒也没入口。

叶修回府已近子时,他在院中站了站倒不急着回房,突然听见一声鹰唳,就见自家养的海东青不知从哪处飞出来,直冲着天上一处飞去,接着有“咕咕”的声音传来,叶修听着暗想这只鸽子定是又惊又怕。

他心里想着,嘴上也没耽误,仰头吹了声口哨,叫道:“阿青!”

海东青果然停下,鸽子委委屈屈地飞近叶修,被他取下腿上绑着的,叶修展开就着月光一看——

事已成

若是高英杰在此,定会一眼认出这三个字正是柏清师兄的手迹。

——TBC——

*注二:语出黄宗羲《原臣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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